A Passer-by 过客

非洲离欧洲有多近？在晴朗的日子里，你从非洲能用肉眼望见欧洲。最近处在摩洛哥丹吉尔与西班牙塔里法之间，不足9英里——那是横亘于大西洋和地中海之间的直布罗陀海峡。两大洲间有定期渡轮，人们可以一日往返。

旅程缘起

非洲很久以来是令我心驰神往的大陆。2021年初，我们一家朋友去摩洛哥旅游回来后非常推荐，我们便决定将摩洛哥作为探索非洲的首站。凭借友人分享的游记和旅行社联系方式，我们省去了大量前期调研。旅行社为我们量身定制了行程：配备一辆四驱越野车、一个司机和一个通晓阿拉伯语、柏柏尔语、法语、英语等多国语言的导游。这是一场完全按我们意愿设计的个性化旅程——自选景点与酒店类型。套餐包含交通、导游（全程导游及马拉喀什、菲斯两地的本地导游）、司机、11晚7地住宿、沙漠骆驼骑行及部分餐食。导游司机会在机场接机后全程陪同一直到送机，宛如开启一场微型远征。

我们于2021年6月初沙漠尚未酷热时抵达卡萨布兰卡机场，夜宿地点串联起经典路线：马拉喀什、达德斯峡谷、撒哈拉沙漠、菲斯、舍夫沙万、艾西拉与拉巴特。其间穿插的日间行程包括卡萨布兰卡、阿伊特本哈杜筑垒村、托德拉峡谷、梅克内斯、瓦卢比利斯、丹吉尔以及斯帕特尔角等地。

人文历史与语言

摩洛哥人口以原住民柏柏尔人为主，阿拉伯人次之。公元40年后此地成为罗马帝国行省，七世纪阿拉伯人随穆斯林征服北非迁入，此后北非便融入伊斯兰世界。最常用语言为阿拉伯语与柏柏尔语，高速公路标牌均以阿拉伯语、法语、柏柏尔语三语标注。都市居民多通晓数种语言，尤其经商者。1912年起摩洛哥成为法国和西班牙保护国（法国控制大部分领土），1956年摩洛哥重获独立。至今其地中海沿岸仍存两处西班牙飞地。

饮食住宿

摩洛哥式风味在美国颇受欢迎，尤其是古斯古斯。但摩洛哥本地餐厅仅在周五供应古斯古斯——因制作费时，人们以此犒劳整周的辛劳。塔吉锅堪称国菜，以陶制锥形锅慢炖蔬菜或肉类，美味与彩绘陶器相映成趣。

我认为去摩洛哥就应该体验它的传统庭院民居（riad）。我们入住过5城1村共6处传统庭院民居，唯有一夜宿于帐篷。摩洛哥并非缺乏现代酒店的选择，但每家传统庭院的建筑风格、装饰与氛围都独具韵味，令人沉醉。

马拉喀什

摩洛哥这个名字源于此城。当地红土灰泥构筑的建筑为它赢得”红色之城”美誉。最著名的露天市集（souk）犹如迷宫，巷窄人喧，在这里不迷路都不可能。入夜后的德吉玛广场更是全城的社交中心，人潮汹涌，商贩热络。

马若雷勒花园与巴希亚宫殿同样耀眼。法国时尚大师伊夫·圣罗兰用时装调色盘打造这座花园，钴蓝与陶土红的强烈碰撞令人过目难忘。巴希亚宫殿则集中展现穆斯林建筑精髓：庭院几何布局、喷泉和尖拱廊、彩陶瓷砖拼花。我最爱它的中央喷泉把主花园分割成四象限的小花园——那座十六边形伊斯兰喷泉以几何陶片装饰，堪称巴希亚宫殿的点睛之笔。

达德斯峡谷

前往撒哈拉沙漠途中的阿伊特本哈杜红色土坯城堡依河傍山而建。那是摩洛哥保存最完好的土坯城堡之一。傍晚我们抵达达德斯峡谷时，斜阳将嶙峋红岩染成微缩版的大峡谷。宿处村庄被河滩庄稼地环绕，清晨见妇女沿溪收集枝条，偶遇时含笑问候，恰似田园诗篇。

撒哈拉沙漠

此程高潮莫过于撒哈拉。骆驼骑行、攀爬沙丘、沙漠盛宴、篝火观星、帐篷夜宿——我们体验了完整的沙漠套餐。由四只骆驼与披传统彩袍的年轻向导组成的”游牧部落”中，游客除了我们三人，还有一位独行的硅谷女高管。

行程和时间都是精心安排的·：当驼队深入沙海，落日将沙粒染成金红，我们长长的影子投在沙丘上面，天地间只剩蓝色的天空和金色的沙漠与及极致的宁静。

在宏观视角下，我和沙粒无异。沙丘是硅基的存在，人类是碳基的存在，而碳基文明正在制造逐渐取代自己的硅基智能——何等轮回！

长途骑行至沙漠腹地我们下地时，夕阳将沉。我们赤足随向导攀爬山一样的的沙丘，虽然我们手脚并用，但还是每步皆陷，举步维艰，走一步退半步。向导解下头巾作绳，分批牵引两位女士匍匐登顶，我们恰好在日落刹那爬上了沙丘顶峰。

在明亮的星光下我们到达了营地。营地的七顶帐篷以地毯连缀，传统的黄铜灯盏映照中央篝火。帐蓬是锚固在沙中的豪华帐房， 包括大床，洗手间，和淋浴室。 我们在中央大帐享用了盛大的晚宴，然后在沙漠中灿烂的星空下众人随传统摩洛哥乐手的音乐绕火起舞，共庆此时，享受此刻。

菲斯

这座昔日皇都拥有摩洛哥最宏大的老城与市集区，城市风格较马拉喀什更显从容。当地阿拉伯女导游带我们造访了犹太区。虽多数居民已迁往以色列，那儿的首饰珠宝街依然繁荣。陶瓷工坊里，儿子在匠人指导下转轮制坯，做了一个陶罐。工匠们正把大的瓷片凿成小的几何图形来拼嵌传统喷泉——穆斯林禁用具象装饰，几何图案是穆斯林装饰的灵魂。坊主告诉我们英语”代数”一词源自阿拉伯语”碎片重聚”。菲斯的顶级景点蓝门便是这种碎瓷重组艺术在城市大门上的巅峰呈现。

菲斯的皮革染坊是个必访之地。每日驴队驮运生皮至此，经传统工序加工成色彩缤纷的皮具。还在使用的一种皮革加工原料是鸟粪，虽气味刺鼻，却天然环保。

舍夫沙万

这座里夫山脉山坡上的”蓝色之城”以层次丰富的蓝色房屋闻名，也是我们到访过最宜步行的摩洛哥城市。陡坡悬于城上，溪流穿城而过，城对面的西班牙清真寺是绝佳日落观景台。坐在这座由小教堂改建的清真寺的露台，可见落日没入远山，整座蓝城由蓝白渐染金晖。

艾西拉

应我们的要求，旅行社在他们的标准行程中加上了这座海滨小城——后来证明实属多此一举，因为拉巴特同样是大西洋沿岸的海滨城市。从舍夫沙万赴艾西拉途中，我们经停了丹吉尔，可惜当日空气不是很透明，未能望见对岸的西班牙。斯帕特尔角是地中海与大西洋的分界点，澄澈海水泛着地中海水特有的瑰丽蓝调，礁石上偶尔看到垂钓和嬉水的人。

艾西拉保存完好的滨海城墙高若楼宇，墙顶的步道宽阔，串联起形制各异的防御堡垒。墙顶步道是行人的天堂：乐师路边演奏，游客骑车或步行，落日时分大家都在城头观赏夕阳入海。

拉巴特

首都最负盛名的乌达雅城堡，是临大西洋峭壁而建的城中之城。迷宫般步道引向可眺望大西洋与布赖格赖格河入海口的主露台。城边多海滩峭壁，皆适宜漫步。我们在老城墙外的达尔纳吉餐厅享用了我认为此行最为地道的摩洛哥美食，为旅程画下完美句点。

摩洛哥、摩尔人与欧洲

作为非洲距欧洲的最近点，摩洛哥自古是通往欧洲的跳板。8至15世纪，北非的柏柏尔与阿拉伯穆斯林（即摩尔人）曾占领伊比利亚半岛与西西里。穆斯林统治下的伊比利亚被称为”安达卢斯”，15世纪天主教徒”再征服”安达卢斯后，西班牙南部仍有一个安达卢西亚自治区。地理永久不变，历史却由人书写——伊比利亚与西西里历经基督教与伊斯兰教的政教更迭，人民却展现出非凡的韧性，孕育出绚丽的多元文化。

如今，军事和宗教征服的时代已成过往（果真如此？）。昔日的安达卢斯与西西里古战场，因东西文化融合成为旅游胜地。让我们珍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与繁荣。

正如摩洛哥人在问候和道别时所说的——”愿和平与你同在”。

祝你平安！

---